阿涯

明朝即长路 惜取此时心

残梅尽



第一场雪簌簌落下的时候,武皇遣人私下里给来俊臣送了一枝梅花。他从女帝贴身的侍从手中接过梅枝,还不待细细端详,只轻轻觑一眼,就差点立时笑起来。


神都宫苑里都很难找得到这样一枝病梅了,梅枝枯瘦,花瓣行将落尽。宫人都说今年得春早,一夜梅花发,这一枝却似乎承不住那么大福分,反折了寿。女皇玩心不小,疑神起来更要命,寻一枝残梅嘱人送来,其中意不需她赘言,来俊臣心里明镜一样。


来俊臣甫一接了梅花,侍从就匆匆离去了,御史台这地方里外不干净,多停一会还怕招惹是非。他却不急回屋,退至檐下,双手合抱在胸前,斜斜倚着门框。宫墙内金口木舌发令兆民,本不该有人像他那样,周身透着股佻薄劲儿。


但来俊臣极会妆样,平时粉面含春威不露,眼波中无情似有情,一眼看来一色端秀气。后世的曲子词里唱:宫娥不识中书令,借问谁家美少年。那时候还真有刚入宫不知事的小姑娘误了这一眼,没乱里春情难遣,向人打听起来,对方只能低低说一句,那样一个标致人,却最是冷面冷心、无情无义的。末了叹口气,话不敢多,恐自己成了鬼朴,来不及给家里人送份遗书就要遭株连。


来俊臣低垂下眼睑,闲闲地用白玉管般的手指摆弄那枝残梅,无人不知那双纤白的手上究竟沾过多少血,又有多脏。天下人恨他,他清楚。其实来俊臣世情人心看得十足通透,连《罗织经》都写得出的人,自己在做什么,最终什么下场,心里自然清清爽爽地明白。鸟尽弓藏、兔死狗烹,就像手中一枝残梅,落尽即弃,凡胎本非瑶池种,酸心无恨亦成灰。


但他偏偏又骄狂放诞得不得了,之前在金吾卫军中,被大理寺少卿拿刀刃抵着喉咙,他一径满不在乎地笑,连眼角儿也不肯皱一下。少卿是礼义人,用刀抵他也嫌脏,那痕秋水最终只在他雪白的颈子上划出浅浅一道口子。血从伤口流出来,沿着脖颈没入衣襟,留下绝细绝细一条红痕,像一片梅红投入白茫茫雪色。


那是严冬的最后一瓣残梅。一个飘零身世,十分冷淡心肠。


不知自何时起了风,卷起无数细雪,白得朦朦胧胧却冷得清清醒醒,十几里宫墙映雪,绵延进雪幕只有一痕朱红。来俊臣未添避雪衣物,只穿一身大红官服,斜倚的姿影,分明是那枝将尽的瘦梅,透着血色刮骨的红,一抹足够让人爱恨难决。


之后来俊臣还是细细用秘色瓷瓶把梅花供在案上,瓶中清水浅浅倒映梅影。那日是冬至,天短阴盛,但此后终究阳升天长。天意昭炯,世间道理从来分毫不爽。


隔天梅花果然凋尽了,只余下细瘦枯枝伶仃地插在冰冷清水中,水面落了溶溶一枚白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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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终于搞来来啦😭半夜睡不着觉闲扯产物,冬至下雪是胡造的,反正都是瞎扯出来的,看个乐呵不要较真儿嗷x

自我催眠一下,真的不是洗白😭

洗头时候胡思乱想自己喜欢来俊臣除了馋他身子和脸还有什么理由,发现可能是喜欢他明知自己是遭千人唾弃,皇上没用了就扔的棋子,还分毫不减的恣睢佻薄的劲儿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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